云月当空

这是一个小号。

【明歌】临水照月(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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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玄远眺长安城墙,肃穆又庄严,好像在警告他生人勿近。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换上人皮面具往这未知的漩涡走去。


他先扮作普通西域人一般找了个靠近城门的酒肆,坐在二楼的窗边,一手举着酒杯,一手托腮看着进城形形色色的人们。不得不说长安真的很热闹了,不是说那种吆喝声的嘈杂和商业的繁华,而是这里包罗万象,天南海北的文化和人都在此交织,就是想打听自己估计多问几个人都能悄悄说出个好歹。陆玄摩挲着酒杯沿,有些发呆,在此守了两天也没看到明教的身影,心下叹息道这脚程忒慢了些,陆羡林是派了些什么人能这么废物,真是白白浪费这好光景。第二天晚上他便打听到杨府的位置,趁夜隐身跃上房檐,在夜幕下走过每一处厢房,万幸今夜乌云掩去了月色,使得窗内点点微光着实好捕捉。轻轻掀开瓦片,屏住呼吸听房内人的交谈。


“......那你今日又到何处去消遣了?”问的一个老头漫不经心道。


“最近也没去何处,四妹的生辰不是要到了,正准备寻思个什么礼才好。”坐一边的年轻男子答道。


“那你觉得寻个什么神仙物件配得上四妹?”坐在年轻男子对面的另一人笑着问道。


“就是些金银珠宝的俗物见的多了也没甚意思,我这儿可只会辩琴。”


“说到底啊,女儿家,不管身外有何物,最重要的还是婚姻之事,行了及笄之礼,就该把这提上日程了。”那老头喝了口茶,不紧不慢。


“青风,四妹儿时常来往的霸刀山庄那位小公子如今怎样了你可知晓?”


“也不甚仔细清楚,知道他去过好多趟长歌门,小妹偶尔传回的家书中有提及,没有细说,他们的心思我也没有过多询问,不知山庄近年如何。”


“霸刀这些年是潜心做事,老庄主为人低调,朝廷给予越来越多兵部的需要给他们,不再局限于江湖上的生意了,也不会逾越了兵器的界限,圣上很是放心,可以说为世子铺好了扎实的路。”


陆玄一路听来,在此停留最久,以他的智商,只听前面三句也知道分别是谁了,就是听到这些内容实属晦气,莫不是这世间就剩柳义生一个男子了?他悄悄放了瓦,跃下屋檐,穿过亭台楼阁,隐在一座假山后,细想这些大院子都走过了,为何不见阿苏娜公主?难道杨青风把她藏在了府外?


这时一路下人提着灯笼走来,陆玄侧身,她们从假山旁经过,有说有笑的穿过拱门,像更深处走去。陆玄尾随至一处相对简陋的庭院。虽说简陋,但造景也不差,比起平常人家还是不可求的宅院。领头的丫鬟进了主厢房。陆玄直接在在后窗下侧耳细听。


“今天杨公子可有提起我?”屋里一女声道。


“我的小姐诶,你可别再问啦,最近要准备四小姐的生辰宴大家伙可忙了,公子这都不让你去前厅帮,说不定把你忙忘了。”


“才不是。”她顿了顿“我知道他在等什么。”


“等?”充满疑惑的语气。“小阿苏娜,不怪我好心提醒你,杨公子出落不俗,杨府这样的人家可讲究门当户对了,差一点那都进不来这门槛。你可是真的倾心于他?”


陆玄扯了扯嘴角,这谁跟谁?!阿苏娜是我听到的阿苏娜吧,公主竟然在这下人的屋里?!这才多久怎么就谈上“倾心”了?虽然自己好像没资格说多久。怎么会有人质赖上绑匪了!他悄悄将窗纸戳了个小孔,朝里探去,见说话的人背对着穿着中原的丫鬟服饰,但一头卷发还是放了下来,不难看出确实是真格的西域女子。踏破铁鞋无觅处,全在这房里,养尊处优的公主也没嫌弃些许寒碜的住处。


“不知道,什么叫做倾心?我喜欢看他抚琴的样子,专注又深情,听他抚琴仿佛跟他走过了山川风月,领略到了很多在大漠不曾见过的风景。”


陆玄共情了。有些日子没见过青雪了,也少了她的琴声为伴,不知道她行至何处了,以后相见会是怎样的情形,都不敢去想。眼下有更棘手的事,仅凭这几句话很难推测出公主如何乖乖住在这下人的院落,难道果真喜欢杨青风?那为何不直接去找他,刚看三人闲聊明显没有一丝异常,到底是怎么个绑架的意思,甚至怀疑自己一开始得到的信息是不是哪里出了差错。


就在陆玄脑子飞速运转时,正对他的东边突然轻轻一丝异响。就像秋天的枯叶掉落在地,带有一点清脆,剩下被风卷走一般宁静。但现在还没到深秋落叶时。陆玄瞬时转头凝望那漆黑的墙根,如同深渊要把人吸进去一样。他停止思考,闪过去,手在地面上来回摸索,小心翼翼。果然摸到一张卷起来的小纸条,小到只有半根手指那么窄。他知道他已经暴露了。


这是一个陆玄再熟悉不过的图案。一个红色图腾标记。几乎每一次在明教与陆凝分头执行任务,她都会以此留下自己的行踪。她知道他向来仔细,甚至有一次在死人堆里,她把标记刻在了死骆驼蹄子上,骆驼倒在沙漠中被风沙埋得差不多了。


陆玄在客栈中燃进了纸条,灰烬在脚下撵了撵。她是故意告诉他明教已经到长安城了。但不能见他,那一定是有不好惹得人一路前来。只不过是陆凝一个人尾随他还是更多就不清楚了。但最多绝不超过两人,自己还没有退化到三个人在自己周围都无法察觉得地步。比起担心自己,他更担心青雪进城之后是否有危险。


第二天天边刚翻起鱼肚白,陆玄就起身去城门附近晃荡。这里的小摊小贩比他起的还早,不得不说这里商业繁荣是有原因的。陆玄的视线在不同的人身上不断打量,他知道他可以戴面具,明教来的人也一定不会真面目示人,只能凭经验和记忆判断自己的老熟人们。


就在此时,一辆马车缓缓驶入长安城,风尘仆仆。


前后跟着4名随从带着佩剑。马儿看上去也有些疲惫了。陆玄在小摊边吃着清汤面,很不熟悉地用着筷子挑来挑去,也注意到了来的马车。谁想到,鬼使神差地还停在了自己面前,从上面蹦下来一只猫。


“小六!”一个披着藕色斗篷,白色斗笠的女子也慌忙下车。


还好,路另一边的小贩见是只家猫,一脚踩到它的尾巴,小六吃痛,“喵!!”


女子小跑过去抱起猫,连忙抚摸,而身后跟上来一男子对他说了句什么。她摇摇头。有斗篷遮住看不清表情。


陆玄看着眼前这一幕故作镇定地付了面钱,假装路过马车。只有陆小六从杨青雪怀里立起了小脑袋呆呆地看了看这个熟悉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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